我这样长大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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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华飞(十五岁)】

我们坐在床上,哥哥和我并肩靠著枕头,被子盖在膝上。妈妈坐在床沿,手上一本敞开的《西游记》。她并不照著书本念,而是用讲的。我们也不断地七嘴八舌打断她:「那孙悟空身上总共有几根毛呢?」「猪八戒用鼻子还是用嘴巴呼吸?」她永远有办法回答我们的问题,而且回答永远那么生动那么新鲜有趣……

十二点四十五分,终於到家。

村子里的维多利亚小学离我们家大概只要走十分钟,但我通常需要两倍的时间。十二点一放学,几个死党就会讨论:今天走哪条路?每天试不同的路线。我们走得很慢很慢,边走边玩。最「秘密」的一条路,是绕到学校後面,穿过一个坟场,半片无人的森林。

当然,在小店「写写」逗留一番是绝对必要的。「写写」是学校附近唯一的小店,卖文具纸张还有玩具。我们每天去看有没有新的「乐高」,然後算算还要存多久的零用钱,才买得起。所有维多利亚小学生都熟悉的那个女老板,总是用一种很不高兴的眼光往下面盯著我们看,一副恨不得把我们都抓起来丢出去的表情。最奇怪的是,她的德文姓是「热情」,我们礼貌地叫她「热情太太」。

妈妈有花粉热,

她一直打喷嚏

一进门我就习惯地大喊,「妈,我回来了!」

楼上书房就传来一声「好」的回答,然後一定是打喷嚏。妈妈有花粉热。

不情愿,但是没办法,回家第一件事一定是写作业。一边写作业,一边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:好像是洋葱炒猪肝,还有香喷喷的泰国香米饭。功课只有一点点,做得差不多的时候,饭菜大概已经摆上了桌,这时哥哥华安也到了家,大概一点半,也就是一起吃饭的时候了。

饭桌上的谈话,总是绕著学校吧。我很热切地要报告今天老师教的我们的「村史」──村子里有条小溪,我们常到那条小溪里用手抓鳟鱼。「村史」地图把那条小溪画了出来。

吃过饭之後,就真的没事干了。我就跟著妈妈走进她的书房。我趴在她脚边的地毯上画漫画,她在书桌上写字(要到好多年之後才知道她是在写「文章」)。

她一直打喷嚏。我动不动就去纠缠她,坐在她腿上,跟她说东说西,一看她又低头写字了,我就又要她下来,跟我一起趴著,看我画的东西。

现在回想,真不知她那时怎么写作的。

她说,德国教育有毛病!

时间慢慢走,总在这时候华安从他的房间大喊,「妈妈,作业做完了,我可不可以去踢球?」妈妈的反应永远是大惊小怪:「怎么可能?你每天的作业只做十五分钟都不到啊?人家台湾的小朋友要写三个小时呢,德国教育有毛病!」她就离开书桌,拿起华安的本子翻一翻,华安咕噜咕噜胡乱解释一通,妈妈就准了。

但是慢点,有条件:「你让弟弟跟你一起去好吗?」

华安太不情愿了,因为他觉得小他四岁的小鬼很烦人,很黏,很讨厌。他跟妈妈磨来磨去,就是不肯让弟弟跟著他。我呢,站在一旁,假装出无所谓的样子,甚至於酷酷地说,「我根本不想去。」但是,唉,心里想死了:拜托,让我去吧。

结果多半是哥哥让步了,我们一高一矮就抱著球,出了门。

球场非常简单,其实只是一块空地,加一个老旧的门。一下雨就满地黄泥。华安的伙伴们已经在等他。我们开始死命地踢球,两个小时下来,头发因为泥巴和汗水而结成块,鞋子里满满是沙,脸上、手上、腿上,一层泥。可以回家了。

在草原上放风筝、

饲养蚱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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