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极乐（大结局）（2 / 2）

　　各式各样。

　　江疏雨瞳孔极速放大，快速按住盒子，不让陈凤看。

　　什么啊，顾春城，你疯了？

　　真是无地自容。

　　旁边的陈凤，早已笑翻。

　　“姐，这都不能喊姐夫啊？”

　　绝望坡拥有典型的高山植被垂直分布特点，从葱茏的树木，到针叶林，再到高山草甸和积雪，每一坡都有其独有的风光。

　　江疏雨和陈凤从上次下山的位置开始爬，第四坡主要是针叶林，小路很隐蔽，被厚厚的松针覆盖。她们边走边聊，陈凤按照约定，讲着乾门关的历史人文，一路旁征博引，全程没停。

　　江疏雨惊叹于她在高中这么繁忙的时间，还能抽时间看那么多课外“杂书。”

　　“跟别人，我也讲不了那么多，但姐姐你让我有种被倾听，被欣赏的感觉。”陈凤拄着登山杖，越往上越冷，她却热得连冲锋衣都脱了。

　　“其实我以前学习很差的，后来，在学校的校史馆里，看到从民国到现在的毕业照，我发现了一件事。”

　　江疏雨：“什么事？”

　　“那些班级照片，从黑白到彩色，从没有女孩子，到偶尔出现一两个，再到现在的一半。”

　　路有点陡，她抓住一根藤蔓，跃上一块山石。

　　“女孩子受教育的机会，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。”

　　她回身，抓住一棵松树，把登山杖递给江疏雨。

　　江疏雨抓住，她咬着牙，拽她上来。

　　“也就是说，我能坐在教室里，本身已经很不容易。我们这儿很多女孩辍学打工，然后挣钱结婚，生下孩子留在家里，接着出去打工。我总觉得，这种生活有问题，跟家人没法团聚，也挣不到什么大钱。要想突破这个循环，只能靠自己，除了读书，我想不到第二条出路。”

　　可是偏偏，家人会让她们早早辍学，而身边人的辍学，又会让她们觉得，辍学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　　其实，大了去了，大到关乎命运。

　　即使成绩不好，在学校获得的认知，视野，以及发展的可能性，也远比辍学强。大部分人，看不到这一点。

　　这两天，江疏雨也在暗自庆幸，如果当初不努力考进四中，就不会跟顾春城重逢。又如果，分手之后，她把顾春城给的钱挥霍一空，就此沉沦，那么就算现在遇到，顾春城还会喜欢她吗？

　　经济上的差别倒是其次，最大的差别在认知。

　　这可能就是她和陈凤共有的那份韧性，无论身处什么境遇，总会一而再，再而三，三而不竭地拯救自己于水火。

　　无人能救，唯有自救。

　　山林逐渐稀疏，变矮，前方即将到第五坡的高山草甸。

　　陈凤说一路，终于累了，忍不住八卦，“姐，你之前还不愿接受姐夫，怎么后来又肯了。”

　　江疏雨淡淡一笑，“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爬山吗，你说不论有没有人爱自己，都会活得很好。”

　　陈凤脚步慢下来，静静看着她。

　　“我那时忽然意识到，生活本身就充满不确定性，与其因噎废食，不如勇敢一点，直面和他的感情，不论结果怎样。女生本就不必追求被爱，就像难得来人间一趟，总要活得尽兴。”

　　“哈哈，是啊，”陈凤钻出山林，迎着草甸跑过去，“总要活得尽兴！”

　　江疏雨笑着跟在她后面，树林遮挡的天空一瞬开阔，漫天云朵如浪花般，密密实实地铺着。光线穿透云层，从缝隙里射下，如一道道光瀑，洒在远山和河流之间。

　　美轮美奂。

　　“好美。”江疏雨盯着阳光晕染的彩云，不禁感叹。

　　“是啊，”陈凤说：“就跟 AI 生成的一样。”

　　江疏雨笑。

　　陈凤忽然对着辽阔的远方大喊，“我一定会挣很多很多钱，去很多很多地方！”

　　江疏雨也抬起手，对着远方喊道：“要幸福啊，江疏雨！”

　　喊完，两人相视一笑，皆是胸中坦荡。

　　绝望坡，听起来不那么好听的名字，历经多年都没有被改，或许就是因为，它带给每个爬过它的人，真正的希望。

　　毕竟，越过绝望，方见希望。

　　亦如这山，亦如这云，亦如过去，亦如未来。

　　她盯着远处，这么想着，陈凤忽然拍了拍她肩膀。

　　江疏雨转身，看到不远处，顾春城正从山林中走来。

　　他踩着春泥，踏着香花，山川百林都跟着生动起来。

　　光影在情人眼中轻荡，漾成潋滟的波。

　　江疏雨向他走去，步伐不自觉加快，风在耳侧，是清润的，自由的，此时此刻，她想到了那句话。

　　如果是去见你，我一定用跑的。

　　及到他面前，顾春城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束白玫瑰，跟之前在工作室送的那种一样。

　　温柔纯净的白色，衬着江疏雨甜美的笑，花美人更美。

　　或许，我们跋山涉水，经历万千搓磨，为的就是人生这一刻的极乐。

　　顾春城更贪心，要把这份极乐写入永恒。

　　抬手，是那枚年少时亲手为她制作的银戒。

　　只是这次，他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。

　　江疏雨看着那枚戒指，失而复得的欣喜，占满心里，是对那枚戒指的，也是对顾春城的。

　　身后的陈凤早已拿出手机，拍下这激动人心的一刻，尖叫着跑过来贺喜。

　　江疏雨笑着擦掉眼角的泪，身体一轻，被顾春城抱起来，在草甸上转圈圈。

　　他的脸，他的笑，和山间的风融为一体，吹进江疏雨的往后余生。

　　她是在后来才知道，那种白玫瑰的名字叫作婚礼之路。

　　也是后来才知道，顾春城那句不会再让她等，是认真的。

　　顾春城说的话，总会做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