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他变了（1 / 2）

第1章 他变了

　　九月，暑热消退一些，白天一场雨洗过校园，空气闻起来润润的。

　　高一三班，开学第一天晚自习，同学们抑制不住地兴奋，江疏雨埋头整理知识点，几乎没说什么话。

　　这里是省重点高中叶城四中，窗外的叶子是新的，室内的黑板是新的，身上的校服是新的，周边的同学，以及属于她的未来，都是新的。

　　报到、领物资、找宿舍、开班会，一天下来，老师没讲什么内容，同学们倒是很忙。忙着期待，忙着社交，忙着打听消息，忙着迈入属于自己的花季雨季。

　　江疏雨没什么社交的天赋和欲望，以前频繁转学，人还没认全就要走，时间长了，她就干脆不和人打交道。

　　如今，能在四中稳定下来，她对高中生活也多了一些期待。

　　同桌万芳芳是个自来熟，见面就给前后左右送上各式零食，还偷偷给江疏雨多塞几只泡椒凤爪，美其名曰：“宝剑赠英雄，凤爪赠美女。”

　　这把江疏雨逗笑了，对这个圆脸女生，顿生好感。

　　万芳芳从老师走后，就一直在微信上忙活，这会儿终于抬起头，分享战果，“打听到了！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江疏雨笑着回应，眼睛却没离开书本。

　　万芳芳压着激动的情绪，小声凑近她，“你听说过顾春城吗？”

　　熟悉的名字落在耳畔，江疏雨愣了下，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顾春城啊，咱们学校的超级超级大帅哥，你竟然不知道？”万芳芳瞪着小圆眼，生怕她错过这个校园热点。

　　“我今天登记时候看到的男生，又高又酷还有气质，简直就是王炸级男神！可惜啊，分去了隔壁二班，不然可以大幅提高我班男生颜值！”

　　她扫一眼自班男生，闭眼颇感失望，没一个拿得出手的。

　　江疏雨在脑中飞速加工着她说的信息，疑惑是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顾春城。按说这个名字的重复率不高，可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，也就是面部轮廓清晰点，个子也不算高，至少算不上王炸级男神。

　　况且，他的成绩，根本考不进来，买就更不可能了。四中的标准，差一分一万，超过二十分就不要了。

　　“是么。”她淡笑。

　　“什么哦，反应这么平淡。”万芳芳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颗糖，自己快速含了一颗，又塞给江疏雨一颗。

　　她做这些的时候，动作自然得像理所应当一样。

　　江疏雨愣在那儿，这还是第二次，有人跟她分享吃的。

　　“哎，愣什么呢，”万芳芳圆圆的脸被糖球撑起一个小鼓包，看她接过去，又问：“你是不是对帅哥不感兴趣啊？”

　　江疏雨摇头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和时间对帅哥感兴趣。别人的青春放光芒，她的青春冒黑烟，还是从葱油饼的油锅里冒出来的。

　　读书这些年，她除了学习，就是帮妈妈烙饼摆摊。如今，要不是有学校的助学金，她连高中都念不成。

　　她的人生，几乎没拿到过什么好牌，但她不想输。

　　老师说进了四中，一只脚就踏进了大学。那么接下来的三年，她的目标就是把另外一只脚也踏进大学。她要去个好学校，挣很多的钱，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，然后带上奶奶离那个家越远越好。

　　“看来是真不感兴趣，”万芳芳咬着嘴里的糖，眼睛亮亮的，“我就不一样了，我觉得啊，人生在世，唯美食与美男不可辜负也。”

　　江疏雨浅笑，继续看书。

　　万芳芳的手机又震一下，她低头，迅速抬眼，“最新消息，这个顾春城之前是八中的。哎，你不是也在八中待过吗？”

　　江疏雨抬头，真的是他？

　　“…嗯，”江疏雨点头，“初中待了两个月就转学了。”

　　万芳芳纳闷，“那你怎么会不认识顾春城？”

　　“认识倒是认识，”江疏雨犹豫道：“他是我同桌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！”

　　万芳芳惊得手机差点掉地上，惹得前排学生纷纷回头。

　　“小点声，隔窗有耳。”江疏雨拿钢笔指指窗外，老师们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那儿。

　　万芳芳捂着嘴，上下扫视这个扎着低马尾，低调又内敛的女生，忍不住说：“你竟然跟顾春城做过同桌？！”

　　江疏雨觉得这没什么特别的，点头道：“对，只做了两个月。”

　　万芳芳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，“天，难以想象，和那样的男神坐一起，我得有多开朗。”

　　江疏雨勉强挤出一缕笑，“还好吧。”

　　其实她想说，和那样的人做同桌挺吵的。虽然他话不多，但是每个课间，总会围过来一堆人，她想看书，根本没办法静下来。

　　“早知道你是他同桌，我就问你了，干嘛还费劲巴拉地找别人。”万芳芳攀住江疏雨胳膊，“快说快说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　　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，让江疏雨发怔，她跟同学之间一直保持着无形的距离，但万芳芳似乎总能打破这层壁垒。

　　胳膊上的触感，温温热热的，她怕说出真实的顾春城，会让这热度消减下去，毕竟那个人…

　　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　　江疏雨轻微抿了下唇。

　　“啊？”万芳芳有些失望，她摇着江疏雨的手臂，撒娇一样，“说嘛，我想听一手的独家消息。”

　　江疏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，无奈叹气，然后慢慢开口。

　　“他…打架、斗殴、欺负老师同学，还…旷课、旷考、早恋…”

　　万芳芳脸上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

　　江疏雨不忍继续，为难地总结道：“总之，就是什么都干…”

　　万芳芳灵魂像被抽空一样怔愣在那里，她感觉眼前这个清秀的女生，吐出的每一个字，都坚如钢钉，狠狠地扎入自己心底。

　　“你…别难过。”江疏雨尝试安慰她，“可能是看错了，其实他真没那么帅。”

　　“…”

　　帅不帅的，她万芳芳能不知道吗？

　　“啊…为什么…”她趴在桌上，万念俱灰，然后突然诈尸似的坐起来，“对了，你说他早恋，那他有女朋友吗？”

　　“嗯…现在不清楚，不过以前做同桌的时候，他是有个女朋友的。”

　　“也是，这么好看的男生怎么可能单着。”

　　万芳芳说完又有点不愿相信，她从凌乱的短发里缓缓转过头。

　　“你说，有没有一种可能，你说的那个顾春城，跟我说的顾春城不是同一个人？”

　　江疏雨轻笑，或许人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。

　　她嘴角微动，“也许吧，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，就看你信不信了。”

　　“信，我当然信。”万芳芳再次挽住她胳膊，眨眼放电，“你这样的大美女，说什么我都信。”

　　“你的友情滤镜也太重了吧。”江疏雨苦笑。

　　“不是滤镜，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清秀的女生，别的不说，就这一身冷白皮…”

　　她的眼睛落在江疏雨手背上，那里零星散布着淡淡的疤。

　　万芳芳一时哽住。

　　教室里有字典掉在地上，啪地一声，教室里嘤嘤嗡嗡的声音暂停两秒又继续。

　　“看书吧。”江疏雨翻开语文书，宽大的书页挡住那些淡淡的疤痕，“快下课了。”

　　万芳芳看出她的回避，没再追问。

　　江疏雨盯着书上的字，却没有看进去，手上这些淡淡的疤，顾春城也看到过，那时他引来一阵嘲笑。

　　和顾春城坐的那两个月，算不上愉快，但是事情过去了，她也不想多想。至于顾春城是怎么进来的，她不知道也不在乎，或许钱砸得够多，就能把四中的录取分数线砸到没底线吧。

　　毕竟，他家的确挺有钱的。